李公朴，中国民主同盟前领导人，抗日救国“七君子”中两常州人之一。1902年生，1946年7月在昆明被国民党特务暗杀。是著名的社会教育家、新闻出版家、民主斗士、革命烈士；2009年被全国人民评选为“双百英模人物”之一。笔者认为，他还是一位独特的民主思想家和革命家。一部《李公朴文集》折射出他以“公民意识”为特征的系统民主思想和毕生民主革命实践的人生之路。

多年前第一次读《李公朴文集》，是A4纸的自上世纪出版的孤本复印件，有些文章略有残缺。我用大约3个月业余时间读完。2012年，李公朴研究会将其整理并交由群言出版社重新出版，分上下两册，约70万字。我又用2年多时间反复研读。多次阅读这本书，我被这位家乡的民主先驱所独有的“公民意识”强烈震撼。

时刻关注民族兴亡，是合格公民的第一天职。“五四运动”时期，17岁的李公朴积极投入抵制日货运动并以“长啸”为笔名在报刊发表许多爱国文章。1928年他赴美求学，学余时间深入美国社会调查采访，将西方社会面貌和世界各国对中国的态度写成系列报道，不断发往国内媒体发表，分析祖国屡遭侵辱的原因，揭露和提醒国人密切注意日本军国主义的狼子野心。在《直渡太平洋》中他写道“80年来祖国所受到的屈辱，盖因政府软弱所致”；在《全中国只有一种国旗了》中他写道：“东三省的易帜虽易，但日人侵略满洲的野心绝不会因此而稍减……老实说，只要全国人民切实做到不买日本货这件事，那么就可以给彼一个重大的打击！”

李公朴的这个提醒，在日本图谋我钓鱼岛领土的今天，依然振聋发聩。大多中国人依然是爱国的，可面对新日本军国主义的挑衅，感情上义愤填膺，行动上却连李公朴80多年前就号召的“不买日本货”这件事仍不能坚持到底，这当是国家和民族的一种悲哀。

终生关注民主事业，是合格公民的神圣使命。合格公民具有特别敏锐的政治洞察力。1930年，28岁的李公朴在完成美国学业后赴欧洲的考察报告中写道：“欧洲各国没有国内战争，他们是用投票来解决一切国内政治纠纷的，而我们则传说是用‘马上定天下’的武功来决定‘鹿死谁手’。因此，用选票代替枪杆，应设法唤起全国人民注意。”这说明青年李公朴牢固树立了要以民主力量反对独裁和内战、促进和平民主的理想。在著名的爱国“七君子”事件中，他在狱中发出了“拼将七人之自由，换取四万万五千万人的自由”的震天誓言。在整个抗日战争中，他写作和出版大量民主进步的文章和书籍，呼吁全民抗战，论证持久战，并创造性地把民主政治与抗战救国结合起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来源于他的“全民抗战”和“民主政治”的思想基础。1945年9月2日，全国人民胜利狂欢，李公朴在西南联大的联欢会上，出人意料地朗诵了自己创作的新诗《不要教胜利冲昏头脑》：“不要狂欢，且慢骄傲，胜利团结与民主并没有真正得到……。团结的障碍多得很，民主的暗礁更不少……”李公朴的诗意与狂欢气氛格格不入。但此后的中国历史证明了李公朴预警的正确性，他也为此献出了生命，留下了《从世界看中国》、《人民才是原子弹》、《民主生活讲话》、《民主集中的理论与实践》、《改正建立民主作风》、《民主精神的分析与研究》等不朽著作。

当今中国由于官僚腐败的滋生，经常发生欺负民众、侵犯民生的事件，有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重温李公朴当年通俗的预警诗句和系列民主著作，我为常州公民中曾经有过李公朴这样的民主思想家而感到骄傲和惭愧。

永远关注民生命运，是合格公民的铁肩责任。李公朴把新闻出版和社会教育作为自己终生的“职业”，且把二者创新性地有机结合，坚定不移地履行“为人民服务”宗旨。

回国后他在《申报》创始人史量才的支持下，创办了流通图书馆、业校、夜校和妇女补习学校，还开辟读书《答读者问》专栏，编辑出版《读书问答集》、《读书生活》、《大众生活》等刊物，均面向失学青年和工人、店员、黄包车夫以及广大社会底层人员，受到社会广泛欢迎和各界知识分子的支持，读者群和学员迅猛增加。他说创新社会教育模式的动机，“一是为了使为数众多的没有机会求学的成人和青年，能得到读书的机会，以增进其生活技能和社会服务的效率；二是引导失学者对读书发生兴趣，使他们不致因从事不正当的娱乐而走向堕落的陷阱”，总之是要“为人类增加一点幸福”。李公朴的出发点是使人们懂得如何学习和生活，做到理论与实践的统一，真正认识自然和社会发展规律，并下决心改造之。抗战时期和胜利后，他在中共和社会各界支持下又创办了“抗战建国教学团”，与陶行知一起创办社会大学，创办北门书屋和北门出版社，都是将新闻出版和社会教育紧密结合的重大实践，目的都是为了改善民生。

纵观我们现在的教育，“学而优则仕”和脱离实际的应试教育模式何等顽固。学生们读了一二十年“圣贤书”，很多人却变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无法在社会立足。对照一下李公朴当年的奋斗宗旨，某些主管部门难道不应该做些深刻反思和调整吗？

……

读完《李公朴文集》，再次掩卷沉思。李公朴作为旧中国凤毛麟角的留美大学毕业生，只要做一个“顺民”假如再市侩一点，他的个人前途应当是何等美妙（他曾是北伐军的政治干部，蒋介石还曾经邀请他到教育部任大官），可是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与反动当局决裂，并为民主政治而斗争到底的人生之路。何故？“公民意识”使然！

何为“公民意识”？就是指某一国籍的公民，以国家主人翁的身份和精神，对政治、经济和各项社会事业所决定的人民利益高度关注，并能根据自己对这些领域的调查和研究，针对存在的问题，提出具有独特观点的有益建议，能够不较个人得失，挺身而出，大声疾呼，身体力行，为改变不合理现状而不懈奋斗的国家主人翁意识。这是“振兴中华”不可或缺的可贵意识！

这就是我读《李公朴文集》的一点收获，写来同读者同仁共勉。

金明德  

2015年4-5月，6月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