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德
人虽中年，然读书史甚长，颇具时代特色。首推启蒙阶段。20世纪五六十年代家境贫寒，买不起课外书籍，便向学校图书室和同学借读。课余时间读《红岩》、《烈火金刚》、《欧阳海之歌》、《母亲》、《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卓娅和苏拉的故事》等等，对书中的英雄人物五体投地，幻想长大了亦做英雄。读完后包上书皮去还。学英雄从小事情做起嘛。 次为虔诚阶段。到了“文革”时期，虽年仅十四五岁，无资格参与“轰轰烈烈”之大革命，但革命潮流要跟，乃大读“红宝书”、《毛泽东选集》。及至六十年代末下放“兵团”，从大田班忝列“干部”行列，获“大批判组”、“理论学习组”、“宣传报道组”组长数衔，层次一“高”，便读经典原著：《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反杜林论》、《哥达纲领批判》、《矛盾论》、《实践论》、《鲁迅全集》等，甚至连《资本论》都敢读，虽一知半解。不顾白天“抓革命，促生产”之疲劳，每晚必“挑灯夜读”（当然是煤油灯），不但读，还做笔记，力求“弄通”也。15元一月生活费不够吃穿，自然无钱买书，便啃老父。父也拮据，但见儿子竟然如此“出息”，岂有不支持之理？于是别人收到之邮包大都为新衣、糖果，吾则常收到书，丝毫不觉寒酸，反倒自豪。实言之，此生这点“马列”功底，实乃虔诚时代所赐也。 三乃拼搏阶段。七八十年代要建设“四个现代化”,始知“革命青年”仅有理论不行，乃自购数理化和大专法律教程自学丛书彻夜攻读。后蒙“党委推荐”先入干校补习高中，接着脱产读大学经济管理专业，每门课程、每本书皆从通读到精读，从笔记到思考题，从归纳法读到演绎法读，不读它五六遍不会罢休。班里的小学弟们读得很轻松、很潇洒，吾却读得很苦很累，终因功夫不负有心人，门门功课成绩皆获优秀，期期评为“优秀学员”。 四为“读不懂”阶段。九十年代以来世事日益纷杂，市场经济了，凡书皆装帧精美，内容缩水，观点杂乱，自相矛盾，价格却一概飙升。读了几十年书囊中依然羞涩，书确是买不起也越来越读不懂了。近年来龙城书市兴旺，江山好移本性难改，每每入之，百十元钱便必出腰包，“权当给孩子留点精神遗产吧”，以此聊以自慰也。 我的青年书友们，从鄙人的读书历程中，您能看到一代人读书的“前进步伐”么？
漫谈“自学成才”
金明德
人，无论年高年幼，立志为国家和人民有所芹献而使人类最美好理想早日实现，当需发奋一辈子“学习、学习、再学习”（列宁语）。当今中国因人口众多而国力有限，能随学龄而升入正规高等院校读书者当属少数，绝大多助立志成才者只有自学成才。包括新兴的电大、职大、夜大、函大、刊大（简称“五大”）的在职学生，皆系业余学习，因此当属于自学范畴。自学能否成才？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世界著名数学家华罗庚，便是只有初中毕业文凭的全世界自学成才的典范；广大知识青年因特殊原因而辍学下乡，一边种地一边自学，后来纷纷考入“工农兵大学”以及“五大”，都属于自学成才的榜样。 假如说自学成才也有诀窍，那么笔者试归纳一个“四部曲”即“八字方针”,叫做“理想——信念——毅力——拼搏”，欲与立志自学成才的朋友共勉。 理想是自学成才的行动指南。当今中国改革开放，商品经济，人之理想可谓五花八门。但正确理想大概只有一种，即：从我做起，立志奉献，富民强国，振兴中华。十一届亚运会上的中华体育健儿最近实践了这个理想，经济界、科技界、教育界、文化界的人们也在努力“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各行各业的工农兵群众都在以实际行动实践这个理想，千千万万个人才都在这个理想实践中做出了骄人的业绩和可贵的贡献。而这些人才中，绝大多数不是科班出身而是自学成才。所以，正确的、远大的理想，是自学成才的行动指南。 信念是自学成才的动力源泉。有作家曾说过：“理想和自信是人的特权”。如果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理想的正确基点，那么，正确的理想就一定能实现，便是一个坚强的信念。自学成才的道路不会一帆风顺，一如人生道路。自学者一般都基础较差，必须以信念作为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动力。那种自暴自弃自卑的心态都是成才路上的“大敌”。有首描写常州工人阶级志气的新诗曰：“我们的血液有应有的浓度，我们的骨头并不比别人缺少钙质！”写得多么好啊！这就是必胜的信念。运动员靠它才能力克群雄夺取金牌，科研生产靠它才能攻克尖端而飞速发展，自学者靠它同样能勇往直前，成功成才。 毅力是自学成才的可靠保证。在这方面，古训甚多，生动贴切。一句“学不可以已”的教诲，实际上说的就是毅力问题。自学生涯绝不是听轻音乐，也不是跳浪漫舞那般轻松自如。自学者大都是业余学习，工作、生活负担较重，且在底子差的基础上自学，则难免惑而难从师。如果碰到困难便大“退堂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则必败无疑。古今中外尚未有既缺乏毅力又获得成功之先例。所以一定要以“有志与力，又不随意怠”的顽强毅力，坚持到底。正如毛泽东所说：“最后的胜利，往往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拼搏是通向自学成才彼岸的桥梁。如果说，理想、信念和毅力是自学者的主观意志的话，拼搏则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具体行动。这个行动实在是太重要，非亲临其境者不能体味个中滋味。最能说明这个道理的是跑步、摔跤和柔道运动员，其在比赛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环节，都体现了技巧加拼搏，有半点懈怠必然败下阵来。更何况自学者所追求的是知识、文化、科学，而“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可走，只有那些在崎岖的山路山不畏艰险、敢于攀登的人，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马克思语）。所以说，拼搏是战胜前进路上每一个“拦路虎”的唯一法宝，拼搏一次就架设了通往成才彼岸的一座桥梁。 综上所述，自学成才的“八字方针”虽词句通俗易懂，却是言之虽易而行之甚难。必须也来个“记在脑海里，融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则自学一定成才。
饭需食 书必读
金明德
何以出此浅题，盖因吾对“人”之理解：人以肉体与精神两要素组成，缺一不可。肉体者，需食饭；精神者，必读书。合二而一，其为人也。倘缺其前，不复人在；倘无其后，与猪何异？此为鄙人“语录”，未免粗野。然，得此肤识却十分不易，乃终生读书之故也。儿时家境贫寒，上学尚且艰难，更无望订阅课外书报，幸其时师风清纯，并不强迫。偶从同学处借得一二，如《红岩》、《青春之歌》、《欧阳海之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类，津津有味，爱不释手。小学生怕写作文，老师讲评，总宣他人范文。兀自痴想：何时讲吾之作？遂借读隔壁陈叔家《萌芽》、《收获》等，课余如饥似渴，读黑家中多只15瓦灯泡，电费自然增加，家父虽心疼却未怪罪。果然不出两年，吾之拙作也偶获讲评之誉，籍此居然考入当年之“一初中”，幸甚。吾本顽童，师生皆奇之。 书用恨少，事经晓难。正做“省常中——清华北大”之梦，突遇下乡，每日屯垦戍边，精疲力竭，饭食依然不饱，外加思乡折磨，苦中作乐，居然涂写“歪诗”，洋相出尽。静时思之，如此虚掷年华，非久之计。少数同伴偷读“数理化”、《唐诗三百首》之类，发现便遭批判，斥其欲行“白专道路”，此路不通也。幸领袖号召“认真看书学习，弄通马克思主义”，断然可行。乃求其书。父知子欲，紧衣缩食，《共产党宣言》等六本“马列经典”、四册“毛著”，外加鲁迅著作一套及《水稻》、《棉花》（栽培法）等邮寄而来。真乃家书抵万金，长辈希望，殷切可鉴，喜极而泣也！遂白日劳作，夜夜油灯，苦苦啃读，沙沙笔记，居然常有“学理论”、“大批判”、“通讯报道”、“革命建议”之类文章及数本《革命日记》。领袖曰：“坚持数年，必有好处”。虽衣食仍不足，却精神抖擞，俨然“中国革命与世界革命”之“五好战士”。当初所以挺住苦日、此生粗懂些马列皮毛，全仗其时其书也。 洞明学问，练达文章。后为矿工16载，井下“特别能战斗”之余，读书习惯不改。国企幸有图书馆，书多如海，便不论政治、经济、自然、科学、社会、历史、文化、艺术，古今中外，皆取之来读。甚至《资本论》、《红与黑》、《各国概况》、《第三帝国的兴亡》、《哲学笔记》之类也囫囵吞枣，至今一知半解；又新闻通讯、经验材料、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样样习写，常有“豆腐干”（偶尔整版）铅字见诸报端，数十万矿工皆闻“笔杆子”小名，地方文联亦纳之，常应邀读书笔会之类活动，竟敢与孙友田、焦祖尧（常州老乡）、戴厚英、王安忆、张贤亮、张锲、周梅森（其时同为“文学青年”小兄弟）等大诗人、大作家探讨切磋“文学是否人学”之类命题，初生牛犊不怕虎；迫于生计，又为买书而“经常戒烟”，成同事尤异性笑柄。虽终究未成大家，但毕竟读书不辍，“爬格”不辍，居然从井下“读”至井上，“读”至高中、大学课堂，奉命读那八十年代“企业管理”时髦专业去也，数十门功课如久旱甘霖，尽情吮读，期期以一二名成绩毕业，加冕“工人阶级知识分子”，年享一条羊腿、2瓶“洋河”，外加3%拔尖工资待遇矣。 居高忧民，处远怀国。后虑子女教育，适逢“人才交流”政策举家南迁，比重最大之行李乃书，千里迢迢，未肯弃之。因搞企管，昼而全厂“壁根壁落”转悠检查，夜则研读TQC、现代管理18法、标准化管理等，挑灯奋笔疾书，数十万字四套《管理标准》出笼颁行，从此产品再无烧毁退货，众谓“专家”，爱厂如家矣。再攻“对外经济”本科专业，又事外贸报关、三产创业、史志编研，曾荣任经管杂志、政府刊物主编凡十余载，虽风马牛不相及，却欲胜其任，“天文地理、鸡毛蒜皮”，均需涉猎，唯复读百科，日夜笔耕；年届“天命”，乃参政议政，调研报告、建言献策系履职之本，面临世事纷繁复杂，所涉领域面广量大，“孔见”若有真灼价值，更需读书调研笔耕也…… 长夜度春，霜鬓有丝。忆“出道”凡四十余载，业从“工农商学兵”，幸能适应且有所感悟，又怀“公民意识”，辩证观世，尚写些杂乱无章、可有可无之文字，皆缘嗜好读书也。若谈及其故事，却平平淡淡，波澜不惊，不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已；倘论读书之道，无非八字：勤苦思活，学用结合，外加马（车）上、枕上、厕上“三上”点滴功夫，持之以恒罢了。 唏嘘，人生短暂，世瞬万变，光怪陆离，新惑累累，君若活得明白，仅食饭不读书，行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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