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河有缘,打开窗棂,是一条宽阔的河,河水时而舒展,时而奔腾,是流淌千年的大运河;我和杨树有情,大运河边有一株高大挺拔,枝叶茂盛的白杨树。白杨随年轮增长,高而不傲,任露往霜来,时序更迭,他总是坚守着宽厚又浪漫的个性。春分将近,杨之蕾不学香艳,只从根脉摄取正气,开始朴实无华但却是底蕴丰厚的生命之旅。秋去冬来,白杨树之枝干,仍坦然地撑着裸枝,在高高的树梢上挂出不寒之心,呼唤着春回人间。 抬望眼,北墙挂有恩师叶圣陶先生手书:“入浙即多乌桕树,临流映日好风姿,何当秋访山阴道,饱看霜红绝艳时。不计谁诗吟野趣,门前一树马缨花,今番浙赣车窗外,却见成行飞彩霞。白杨象征北方强,茅盾文篇盛赞扬,此日四方栽植广,高姿往往耸成行。业文同志再度惠访书去岁所作道旁树之三首赠之,一九七四年夏 叶圣陶。” 树木人生,浮想联翩。这又让我自然地想到了扎根教育五十秋,实至名归的党盟文教骄杨——杨天骅同志。我与天骅相识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参加市教育工会组织的教工赴宜兴张公洞短期疗养。当时参与疗养的还有杨天骅、恽辉、李耀文、包玉祥、徐诚卿,张细南。转身回校后,大多有了工会干部的身份。是市教育工会,这根绳把我们紧紧地连结在一起。这以后,我们在校际间相互点拨、鼓励帮助,友情越积越深,成了相识贵相知的朋友。 当时,杨天骅是市十中数学教师。改革开放,让国人走上了久久期盼的时代转折,也让杨天骅时转运来,当上了新创办的常州技术师范学院工会主席。善动脑子、思路敏捷,敢说敢为、快人快语,是天骅的天性。挂上工会主席一职后,乐于奔忙的天骅,心里盘算着新事新办。考虑学校刚提级,新人多、男青年教师多的现状,为了巩固教师队伍,计上心来:何不借新闻媒体登个广告,为青年教师找对象,解决点后顾之忧呢。没想到“征婚”启事在《常州日报》一露脸,即在社会上引起轰动效应。城里女青年成群结队,外埠各路人马蜂拥而至。八十年代初,人们通讯还不用手机,学校里的几只座机响个不停,校外人员又川流不息地往校园里跑。一时间,常州技师院成了变相的婚姻介绍所。校长头大了。学校让杨天骅三思,这让平日容不得半点含糊的天骅,委屈又无奈。面对新生事物,大家都束手无策,这让杨天骅动了转换门庭的念头。 郊区一位领导知人善任,欣赏杨天骅开拓创新手法和实打实的工作干劲。调他到郊区文教局担任以副代正的局长。这对中学数学教师出身的天骅,无疑是如鱼得水。他走马上任后,把单位当成了家,日以继夜拼命干。谚语曰:“硕果是汗水和心血浸泡出来的”。一下子,郊区五十四所中小学、幼儿园、文化馆站在杨天骅和他的同事们的努力下,一天一个样,两年大变样。郊区各级各类学校、文化馆站被管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就在杨天骅事业上高奏“步步高”曲子,政治上走进党的视线时刻,与杨天骅同住一楼的某同志悄悄“密告”,杨局忙啰。我不解,但知道这话中有话。再追问,答曰:杨局春节宾客如云,时有访客叩门找错了人。让我想到“客不打送礼的”俗语。我纳闷,这不是好兆头,做了“二传手”,尝试着把这小道消息传给他。不承想,杨闻此言竟板起脸孔,“业文,你想我到任才几年?如我管的学校都一一上门,岂不要踏破门槛!”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天骅这样理直气壮超凡脱俗的解答,教我放心,令人敬重! 八七年市民盟换届。经大会选举,杨天骅出任盟市委常委,并与谢林林和我担任市盟宣传部正副部长。杨天骅点子多、脑筋快、跟风紧。盟宣传部在盟市委的支持下,针对市盟组织恢复不久,新建盟支部和新盟员多的情况,为加强盟的自身建设,率先在我市各民主党派中,创建了有40多名盟务骨干参加的民盟统战理论研究会。常说,盟的宣传部是民盟的喉舌。是市盟思想政治上的左手,盟务活动中的右手。作为民盟的专职干部,我看到了天骅政治上的睿智思考,他多次告诫我和林林,盟的宣传部在盟市委会议决议下达后,贯彻行动要快、要扎实、要雷厉风行,不能拖泥带水慢半拍。说话时声音清亮,炯炯有神。他任宣传部长是兼职,可当作专职做。常与我通电话、捎口信,通话必问、通信必提盟务。总以一颗敞亮的心,大事小事都放在桌面上。他做人作文,从不背后议论他人长短,但为人处世却十分注重亲情。记得有年,我们宣传部去无锡盟学习取经,三人日行目谈,讲起三人合一心,才能做好工作办好事时,谢林林幽默地说了句,“我们三条蛇(指生肖)游到一起来了。”天骅一怔,这不是我们宣传部成了“屎尿屁”一个人了,引得三人哈哈大笑。在盟的工作和活动中,他的坦荡,他的诚挚,他的磊落,给我们的工作带来顺风顺耳畅行无阻的动力,留下了深久难忘的印象。那几年,我们的宣传部,在周源主委的亲切关怀下,大家齐心协力、抱成一团,敢想敢为,不计名利,使各项工作和活动扎实有序、丰富多彩,有声有色地开展。为盟市委在兄弟民主党派中建功立业树形象,确确实实做事不少,譬如:参与全国首届“1990中国青龙诗会”创办,向市公安局看守所、戒毒所,少管所捐赠图书,赴镇江句容江苏第二女子监狱帮教。。。。。。,这些工作和活动在当时民主党派工作中还是有启发性、开创性的。 如今,日暮黄昏。当年我们胜似兄弟的“工会七人行”,退休也都快20年了。岁月悠悠,一年一度的工会人聚餐会,也总是古道热肠办事顶真的杨天骅牵头,说不上年年岁岁,但至多也是隔上一、二年,总要聚一聚,谈子女,说养生,从容自乐悠哉游哉。近两年,我和恽辉行走不便,大家索兴就让恽辉和我携带家眷一起聚会。每次碰头,从不落下一人。有时,还邀请我们的老领导周源夫妇参加。记得大前年,我和老妻暂住荷花池康复中心休养。杨天骅等一行七人,又风尘仆仆地赶到青山桥堍的清真面馆小叙。天骅满怀深情说了句:“各位老兄老弟,我们是聚一次少一次了。”久坐无语的我,座在一旁轻声叹息。天骅这句略带伤感的话,不幸言中,竟成了现实。近年,天骅病了,且很重,我也中风六年,至今坚持着在一拐一瘸艰难前行。我们彼此时时念起,我们不时通过电话互通音问,我也曾经委托家人两次上门慰问他。 深秋的微风,泛起无言的音波。在大运河畔,我驻足眺望,高高的白杨树,是我精神原野上的大树。看到生活中这株生机勃勃光彩熠熠的白杨,我十分欣慰也抱着念想。可惜,天不悯人。九月二十九日晨曦,天空还呈现着鱼肚色,天老爷却让天骅带着我们的思念,我们的爱,飞到了五里云雾外。得知噩耗,痛何如哉!如今,杨天骅虽然离去,可我们依然想他念他,无论他走到哪里,走得多远,永远也走不出我们的心田。我推崇仰慕他,不忘初心紧跟党,党盟合作献真情,孜孜不倦为党和盟事业奋斗一生。骄杨,天骅,一路走好!( 李业文 ) |